浊九

爷真是绝
微博没了,以后想办法整个新号

身不由己

“毁我暗海,杀我父皇,夺我天真。”

“你桩桩件件为天庭做的理所当然。”

“如今可还能理直气壮说一声无罪?”

她笑得不咸不淡

天庭的极艳夕阳绵绵铺了千里云海万里波浪

她蓝色的眸子像是银河中从不黯下的星光,身居他下,手中碧色长剑,笑得风情万种

他一身飒飒金光,身后千军万马离去,风停云息,他只听见心中有些东西随她一笑也破碎飘然而去

流光浮云飘脑过,他发觉十几万年的时光,他只在深深浅浅的刀光剑影中找到了一片汪洋

是那年父皇命令命令前往暗海巡察

銮车叮铃,暗海沉沉

她随鱼群在水中潜游,撞上他的銮车

他从车中出来,暗海黑夜一般的静静洋流中

她一笑,淡蓝色眸中泄出的星光黯淡了他见过了星河漫漫

而今海天之间,流云缱绻

她笑得颠倒众生,眸中是从前暗海黑得压抑的蓝

那样一双他从来逃脱不得的眸子,再非当年淡淡天真色,阴沉沉看来时,如卷了暗海汹涌的波浪

 

那一年天庭铁马飞兵卷起暗海的千层浪花

他在云端漠然看着鲛人哀鸣,暗海赤红

高高在上,心无波动

他素来身在云端,放眼是天庭的金碧宫殿,触手可及尽是冰冷的坚硬的精兵玉器

仙师教他四海六界仙界无上,兄长影他四方征战平定六届

神仙界外,命如草芥,天庭只要安宁,无需感情

所以彼时他亲自领兵征那暗海,父皇诏命中是道“鲛人卑贱,暗海污秽”

起兵便起的理直气壮,如以往每一回一般铁血冷兵势不可挡

天界绚烂的烟霞映得暗海万年不曾的灿烂

只是绚烂散在血色中,烟霞成了送葬礼

哀鸿遍海中是暗海龙王,逆天召雨护族人,大雨滂沱,鲛人愤然在水中反击,她被气泡包裹安然离去

她在气泡中安睡,龙王在雨中泪目,他在云端面无表情看着,领兵向着龙王而去

离南天门时,皇兄曾道:“小弟记得父皇之令,是灭族。”

他气势汹汹而来,本就是胜券在握

暗海必平,龙王必死,鲛人必绝

只是他那一柄金枪穿龙王心口而过时,遥远的仿佛来自天际的一声哀鸣,冲来满面海风

她在那飘远的气泡中撕心裂肺的哭喊

大雨已停,暗海外是一道干净彩虹,暗海内是一片肃杀死寂,死气沉沉

一声哀嚎不知为何触了他的心底恻隐之情,他最终没有去追她

渐行渐远的一个气泡飘远,他不知道其中是一个她

那年撞了他銮车的干净少女

是后来放了她未能斩草除根而受父皇惩处,天雷地火加身时,他听兄长来救他时说起

逃走的那个是暗海龙王的独女,天生蓝色瞳眸

他才知道那日并非第一回见她

想起昔年巡视暗海时撞上了銮车的那个有一双装了六界天海之色眸子的少女

他在后来问兄长:“鲛人为何该死?”

兄长笑的平平淡淡:“父皇要他们死,他们便活不成。”

他却在那么多年的服从父命的人生中茫然

天庭万年不变的烟霞中,埋在他心中沉甸甸的是暗海一片死寂,是一个少女在彩虹下满目恨意凄楚的哀嚎

他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暗中寻着她

助一个不谙人事的她免于受辱,甚至易容来装成另外一个人护着她,若非天帝起疑,令他回天庭频繁,或许他便真的要在为天庭不耻的人间一路伴她

她在人妖魔鬼界往来顺畅,不知是他暗中相助

终于她等过了千年,修炼了千年

集四界之力举兵而起与天庭干戈相见

为暗海无数亡灵,为天地间一个正义

天帝令他出战,几千年不见,她一身戎装,眸子蓝的深沉,再不是今年初见与人间相伴时的天真颜色

他依旧身处高高在上的云端,看她在一片海与天的湛蓝间笑意单薄道:“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她的好久不见是那年父皇死在他枪下

他的却是那年人间烟雨中分别

一颗在冰冷坚硬的盔甲后的心脏跳的有力

 

她刀剑一挑,海浪翻滚直成了水柱上了云霄,冲得天兵溃散,她身后的漫漫大军亦大势而来

千钧一发,他没有动作,只在心底欣慰,她终于已不是那年绝望而无助的撕心裂肺的少女

天兵之中惧声惊声不断,他心中只有满满当当的一个她

这天地欠她,天庭欠她,他欠她

那补偿了她也罢

若他可以,便是将这天地送给她也罢

只是终究偿还不了这许些年的苦难,那年的一个平静暗海,她的一个父皇

大战一起,他打得心不在焉,她在水幕间来去如风所向披靡

天庭之兵节节败退,一败在即

是那极尽绚烂的烟霞之中的一声龙啸扭转了战局

他的兄长亲临,想是天帝知她大军大有覆灭天庭之势,还是坐不住了

援军一至,天兵士气鼓舞,她却不惧,有有恃无恐之态

于是那云间那风中那海上,一战光辉灿烂

然而天庭掌管六界,武力平定四海,风云雨雪尽在掌握

纵是他集了人妖魔鬼四界,覆天也并非易事

大军杀入南天门,停在凌霄殿

刀光剑影间她一心想要杀他,为那年的父皇,为多年的隐忍,他不忍伤了她

然而天帝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煌煌金光,是伴他成长之色

那么一刻他却惊惧不已

她的剑在身前,父皇的剑在她身后

电光火石

他倾身迎了她的剑,看着她眸中泛起湛蓝的诧异,映着天庭的烟霞飞檐青鸟,与一个自己

剑是穿心而过,他只是皱了皱眉,引着她的剑身形一转,与她换了位置

又是一剑穿心而过,一前一后两把长剑,妖艳的红侵染金黄的盔甲

你来我往乒乒乓乓的世界停滞安静

霞光退青鸟散

他出生那年天庭上盘旋不去的三十二只彩雀飞至,叽叽喳喳而来,静声盘旋不止

她的剑几乎脱手,脸上只有不可置信的神色

天帝在瞬间收了剑,也只是将剑拔出,冰冷的剑刃在胸膛间穿插时,他未觉得冷,多年征战四方,让他没了疼痛之感

在那么一瞬间

她睁大的双眸中只有天庭淡而蓝的天空和一个他,像极了初遇时的模样

那段他初时未在意后来反复温习了千万年的记忆中,是一个他用一生亏欠的人

记忆中的带笑少女恍然与眼前人重合

他只觉得温暖

不是狐裘抱身,也不是熏香环人,只是觉得了了一个夙愿

值得了

他贵为天界皇子,出生至今,剑下祭了无数生灵,手上染了万种血液

只曾经在人间伴她的一段时日与这么一天,他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这样护着他,挡在她身前

便是坠落阿鼻地狱,又有何惧

 

她松了手,碧色的剑留在他身上,他苍白一笑,没了言语,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时,与她从来相对无言

唯有当年人间相伴时,他记得侧头便可见她笑魇如花,那时人间烟雨朦胧,他记得伸手便可触及她十指纤纤

天帝极悲极怒,一边骂他一边急唤仙医,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两把神兵皆是穿心而过,他的仙魂元神已然碎裂

她茫然独立,似是不信他救了自己

恍然间回到了几千年前的那一天,暗海绝,父皇死,从此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最后动摇着问:“为什么?”

当年放过她,如今又舍身救她

他摇头不语,眼角赤红,面色虚无

彩鹊散,元神断

他在萤光中笑看她

天地无声,他在说:“对不住。”化成一片飞花,飘然离去,像是被天空收回的雨滴

她的碧剑落地,她却不敢捡起来,那么些年的恨与苦,在那一刻茫然

天帝悲而怒极,拔剑而起便要杀她

她被手下护着离去

她就只是楞楞看着他飞散而去的方向,低头一看,十指纤纤,半分血色没染上

 

那一战六界震动,最终也不过两败俱伤

仙界元气大伤,但依然高高在上,依着太子丧命的由头要讨伐四界,却也没能修养好最后不了了之

她却没了再战的心思,逗留人间四处游历

 

是那一年,他的兄长寻来

她正捻着一根须草逗蛐蛐

他的兄长居高临下,道昔年暗海一役并非他意

道昔年他放了她,受了天雷地火之刑

道从那以后,他再未亲自出战,只在与她那一战中屡战屡败

她蹲在地上,看不清神色,眸中的蓝淡的浅薄,漫不经心逗玩眼前的蛐蛐道:“与我何干?”

他的兄长愣了一下

“我当小弟私自下凡几十年是为了什么,终究不过是虚耗了光阴与心思。”话罢拂袖而去

她当时愣在原地,须草落地,蛐蛐跃走

她起身,眸色深成琥珀,沉吟的是压在舌尖的“下凡几十年”

 

昔年父皇死,她被封在气泡中飘落人间

可惜人间残酷比天庭更甚

她初入人世懵懂天真,心中只是冤屈不平与愤恨

几番险些误入了歧途,甚至险些受辱

是那么一个人,教她运气做法击退恶人,又带她游历看世间百态,教她自保又教她仁义,救她护她伴她走过人间多变的风雨

后来却又突然要走

人间风雨中,只对他说:“我这一生虽身不由己,却终究还是对不住你。”

那样一场细雨,不像暗海消失时的滂沱,她却一样的心伤,只是求他别走

然而他决绝离去,她在孤独中守着他的话一路前行

不想原来暗海的那场雨,人间那场雨,雨下都是一个他

暗海灭,父皇死,天真不再

是他亲手所为

人间流浪,揣度人心

是他亲自护她

 

三日后她登西天极乐之境

去寻那法力无边佛

问可有法子救他

佛笑的悲悯,似是已经看穿她的全部心思

于是她淡淡直道:“我听闻鲛人一滴血,可洗百里地府阴森气,只是需得心甘情愿,对否?”

未待看见佛祖眼中仿佛虚无缥缈的大善

她续道:“我用这一生血肉,洗净那地府冤气,只换他再入轮回,可否?”

佛光棉棉落在身上,像是天庭不散的霞光

她笑得干净而空洞,合掌稽首

“多谢。”

转身直离去

 

极乐之境一坠而下,她用一身血肉祭了地府盘旋了千万年的冤气

快速坠落时,她看见遥远天际的一片霞光,看见飞掠而经的青鸟彩鹊

她笑

想起遥远时光中的那一天

她看见来自天国的金色銮车,当是父皇曾说的神兵天降,欣喜之时不小心撞了上去

车中人伸出一双白玉一般的手,从车中出来,一身金丝白袍未沾湿半分,棱角分明的面孔,在暗海阴暗的洋流中晦暗不明

她听见心在胸口跳动,耳边是雷鸣电闪

下意识一笑

原来,那是与他的初见

 

泪花留在云间

她坠入无边无际的地火中

此生终究成了蹉跎,所幸她终于由了自己一回

这条命,还给天地还给烟霞还给暗海

 

他与她,终归都身不由己

 

评论
热度(12)

© 浊九 | Powered by LOFTER